沈霄然可以看得出安寧有明顯不對勁的地方，雖然她會像平常一樣說話，做飯。但更多的時間則是坐在沙發上發呆。沈霄然就陪著他，因程宇的要求，他也要把工作放到一邊。這家公司啊——沈霄然仰頭腦袋擱在沙發背上，這家公司對程宇並不重要。

現在公司的事權全交給了鄔夏林，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。沈霄然看到安寧從坐下開始就沒有變過動作，甚至有點奇怪她為什麽可以坐那麽久。甚至連句話也不想說嗎。程宇在擔心什麽？沈霄然剛想開口說自己想出去透透氣，不想這時安寧的手機響了。

安寧無視察手機鈴聲，隨便它一直響個不停。沈霄在好奇，為什麽安寧不接電話。他拿起手機看到一串數字，沈霄然按了綠色的接聽鍵，在安寧還沒來得及阻止他之前聽到電話裏的聲音。

安寧說不要接，可沈霄然還是接了電話。可沈霄然沒有出聲，電話裏的人也沒有懷疑接電話的人不會是安寧而直接開口說話：“錢準備好了嗎。”是個男人的聲音，沈霄然按了免提鍵，轉頭看著安寧。

安寧同樣看著沈霄然，勾起嘴角笑得很怪異。可能是對方聽這邊沒有聲音，而加重了語氣：“安寧，我知道你在聽著，我給你一個星期時間。”說著，對方掛了電話。

這時沈霄然才問安寧這是誰。

“誰？”安寧重覆，“壞人。”她笑了起來，“壞人。”安寧又重覆。

“他要錢，多少。”沈霄然認為這件事有必要向程宇說明。安寧豎起一根手指，“10萬？”安寧搖了搖頭，“100萬？”安寧仍是搖頭。沈霄然瞪大了眼睛，連他也不敢相信，那個人是個瘋子吧，要一千萬。“你有把柄在他手上？”似乎沈霄然也不用問是誰，他已經知道了是誰。“曹啟？”

安寧點了點頭。曹啟手上有安寧的把柄，兩張會讓安寧生活平靜的照片。他讓安寧用一千萬換照片，一次性。

“程宇知道嗎？”沈霄然說。

“不知道。”安寧搖頭，“我沒打算告訴他。”安寧一直以來都有一個想法，早晚有一天程宇會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，安寧不想連累程宇。“程宇這段時間會很少回來吧。”

沈霄然覺察到了什麽：“你想幹什麽。”見安寧只是笑，沈霄然反而沈下了臉，“我打電話給他。這麽重要的事情，你為什麽不告訴他。”

“告訴他幹什麽，於其告訴他，不如讓我消失好了。”

“我不明白你怕這怕那是為什麽。”沈霄然拿起手機要給程宇打電話，可就在他在撥號碼時，安寧搶過他的手機把電話掛掉。沈霄然伸手，示意安寧把電話拿過來。安寧不肯，沈霄然可不是程宇，會跟安寧客氣，他是氣不過安寧的態度。只會一味的逃避。“給我！”沈霄然吼了一聲，伸手過去搶手機。

安寧不肯，搶奪間兩個人同時失去重心跌倒在沙發上。沈霄然支起了胳膊才沒有壓到安寧身上。手機掉到了地上，沈霄然罵了一聲，想要去撿手機時，看到了安寧那張快要哭出來的表情。“求求你，不要告訴他。我不想讓他知道。”

原本要起身的沈霄然僵住了全身，他能感到自己的心臟在一瞬間停止了跳動，痛得都揪到了一起。沈霄然承認，他對安寧有超過朋友的關心。他不想看到安寧快要哭出來的臉。“你打算怎麽辦，離開程宇？”

“我也不想。”說話時，兩行淚從安寧的臉頰兩側流了下來，“可我沒辦法。”

“怎麽會沒辦法。”沈霄然扭過頭，站起來之後，順勢把安寧也拉起來坐好。可哪怕在安寧坐好之後，他也沒有松開手。沈霄然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，安寧不明白他為什麽不松手，可沈霄然明白。“你要相信程宇。如果可以，曹啟那裏你要拖延時間，一個月。”

“程宇在做什麽？”安寧也知道程宇這段時間並沒有在管公司的事，但她也沒問程宇去了哪裏，或者就算問了，程宇也不見得會回答。

沈霄然這才漸漸松開了手：“不用擔心，程宇很好。你也會好起來。”手松開的一剎那，沈霄然突然騰出胳膊把安寧緊緊地抱在懷裏。“程宇他，相信我，可我卻不相信自己有沒有那麽堅定的自制定，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。安寧……”

安寧能感到沈霄然的呼吸變得急促了許多，甚至能感到他的體力正在進行強烈的思想鬥爭。什麽時候沈霄然有了這種異樣的感情，安寧很吃驚，以前她並沒有發覺沈霄然身上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，可今天，沈霄然的情緒難以在一時之間平覆。

有些東西還是不要戳破的好。安寧沒有想要反抗，沈霄然他會自己松開手。他是程宇的朋友，他不會背叛程宇。“如果不是因為程宇，你也不會註意到我吧。”

如果還是在那個雞排店裏的安寧，沈霄然怎麽可能會去多看一眼。如是不是程宇，安寧根本不會有改變，仍就是那個不起眼的安寧。

沈霄然松開了手，安寧的話說得很對。如果不是因為程宇，他根本不會註意到安寧。程宇正在為了保護安寧而做著努力，可自己呢，卻幹了些什麽，竟然趁虛而入。“對不起。”

“沒關系。”安寧說，“有些話還是別說出來更好。人的感情並沒有想象的那麽堅強。”安寧不知道是在說沈霄然，還是在說自己。“帶我去走走好不好。整天悶在家裏怪難受的。”她對著沈霄然笑，沈霄然無法拒絕她的要求。

即便程宇說過，如果能不出門最好不要出門，可一個人整天悶在家裏，真會悶壞。沈霄然問安寧要去哪裏。“我想去我原來上班的地方看看。”

沈霄然看了眼安寧，難道是因為程宇說過遇到了那個什麽老板女兒的事情，勾起了安寧的回憶，所以想去看看？可看樣子，又不像。

沈霄然開車，很快就到了那家雞排店外。雞排店還是老樣子，這個時間點的人並不多。安寧沒在店外看到有客人，沈霄然問安寧要不要吃。安寧說不要：“以前每天看都看厭了，聞到味道都會覺得膩。”她咯咯笑著，靠在椅背，轉頭看著馬路對面的雞排店。

而沈霄然則看著安寧的側臉，平淡的曲線，很普通的一個人，可是在鏡頭之下她美於常人。恬靜安逸，很喜歡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另人舒服的氣息。安寧在看收銀臺後的人，沈霄然湊過來問：“那個人是不能叫夢夢。”

他一手撐在安寧靠著的椅背上，湊來的身子已經湊到了安寧眼前，在安寧聽到他的話轉頭時，鼻尖碰到了他的鼻尖，這和發現原來兩個近在咫尺。氣息很微妙，安寧明白：“你說姜夢夢？夢夢？”她馬上轉頭，再看那人，這麽看真的是雞排店老板的女兒姜夢夢。

在她轉頭時，沈霄然回到自己的坐位，剛才差點要吻下去。而安寧而沒有在意沈霄然，糾結的是沈霄然自己。如果這樣和安寧呆一個月，他真怕自己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。安寧搖下車搖，她可以確定眼前的人確實是姜夢夢。

不是她記憶裏的姜夢夢啊，沒有紮起的頭發，規規矩矩戴著店裏的帽子，穿著難看的橙色工作服。拿著手機站在一邊，不知道是在上網還是在回覆評論。看到她時，安寧想到不久之前的自己。那時程宇第一次出現在店外時，也是隔著馬路看過來，不知道他看到的，是不是同樣的情景。

很奇怪的感覺，看著姜夢夢就想到了幾個月交的自己。沒想到幾個月後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。心情很覆雜，就在安寧看著時，旁邊便利店裏有個人走向雞排店。安寧認得，那人是便利店的店長林思偉。

林思偉走進姜夢夢，不知在說什麽，兩人都笑了起來。姜夢夢探過身子，林思偉吻了她的臉頰。林思偉捧住她的臉，又吻了嘴唇，姜夢夢嬌嗔著假裝捶了他一拳。

在旁人看來，兩個就是在打情罵俏，那兩個人是在談戀愛嗎。很美好的樣子，安寧呆呆地笑了出來。

“你笑什麽。”沈霄然問。

“以前，那個人啊，說過喜歡我。”安寧指著正要回去便利店的林思偉說。“其實感情真的沒有想的那麽需要堅持——”

“程宇知道？”

“知道。”安寧說，那天林思偉表白時，程宇就在身邊。林思偉是怕如果再不說喜歡的話，就沒有機會再表達自己的感情了吧。至少在最後要把自己的感情說出來，不管會不會有結果。

“人不管受了多少次的傷害，仍會想要再次戀愛。反覆地，愛上人，或是被愛。”沈霄然默默地說了一句。

“很有哲理的話，你從哪看來的。”安寧問。

“不記得。”沈霄然靠在椅背上，雙手墊在腦後。他不記得自己從哪裏見過這句話，只是無端的就閃現在腦海中。人不管受了多少次的傷害，仍會想要再次戀愛，反覆得愛上人，或是被愛。沈霄然閉上眼睛，或許是想到了哪個人。

“托你的福，我可以暫時忘了錢的事。”安寧說，“但我還是想問你，程宇去做什麽了。”安寧盯著沈霄然，沈霄然能感到額頭冒出了冷汗，似乎帶安寧來這裏不是件正確的事，安寧身上有什麽東西在覺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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